病案:王某,女,39岁。2011年6月15日初诊。
主诉:四肢多关节疼痛9年。
患者9年前开始出现右手食指近端指关节肿痛,伴双下肢浮肿,双膝疼痛,下蹲受限,未予重视,病情渐渐加重。于当地医院查RF(-),叠服中药效果欠佳。
2008年患者出现颈部、手背皮肤光如脂,紧如椿皮。于郑州某医院诊为硬皮病,经治乏效。
2009年于解放军某医院治疗,每晚服泼尼松2粒,甲氨蝶呤(MTX)4粒每周一次,硫酸羟氯喹、维生素C、维生素E、钙片等近2年,皮肤变松,但双手小指关节伸肌腱功能丧失,遂停药。
2010年患者病情加重,双手近指、掌指关节肿痛,双腕、肘、膝、踝等关节疼痛,一度服用雷公藤,后因药后导致停经而停服。
2个多月前患者面部出现带状疱疹,明显消瘦,急行后出现气喘,于襄城某医院查血常规:PLT 317×109/L,WBC 9.18×109/L,HGB 115 g/L,RF 41 IU/ml,ASO 20U/ml,CRP 46.69mg/L,IgG 17.4 mg/L。
2011年5月27日:ESR 60mm/h。解放军某医院查胸部CT示双肺感染,通气报告:①中度混合性通气功能障碍;②肺活量中度降低,每分钟最大通气量轻度降低,加服SASP未能缓解,后又低热10日,现维持服用泼尼松、MTX 、柳氮磺吡啶(SASP)控制症状。
今来诊见神清,双手指红肿疼痛,晨僵约半小时,双腕、肘、肩、膝关节疼痛,活动欠利,急行或上下楼梯则气喘,喘则咳嗽,无痰,纳眠可,二便尚调,苔薄白,质淡紫,脉细小弦。
中医诊断:皮痹(肾虚络痹,痰浊瘀阻)。
西医诊断:硬皮病,类风湿关节炎,间质性肺炎,中度混合性通气障碍。
治法:益肾通络。
初诊处理:
①痹通汤,加金刚骨50g,拳参30g,忍冬藤30g,金荞麦60g,鱼腥草30g,凤凰衣8g,杏仁15g,薤白头8g,降香8g(后下),骨碎补30g,生白芍30g,金沸草30g,川桂枝10g,制川乌10g,莪术8g,制南星30g,徐长卿15g。30剂。
②扶正蠲痹1号,每次0.4g,每日3次,口服。
③浓缩益肾蠲痹丸 每粒4g,每日3次,口服。
二诊:患者电述已把泼尼松减量至每晚1粒,甲氨蝶呤4粒每周一次,已停用SASP。刻下:无畏寒发热,稍咳嗽无咳痰,阵发性胸闷气喘,活动后尤甚,关节疼痛较前减轻,手指关节疼痛、红肿已缓解,晨僵有片刻,活动后可缓解,纳可眠安,两便正常,(舌脉不详)。处理:守上治疗方案。
三诊:患者来电述已正常上班。胸闷、活动后气促,关节疼痛已基本缓解,无明显手指晨僵。阵发性干性咳嗽,每日发作2~3次。纳可,眠可,二便调。处理:上方金沸草减至20g,30剂。中成药同前。
四诊:患者述,药后咳嗽、咳喘症状基本好转,胸闷气促感明显缓解,关节略有疼痛,无晨僵,眠安,纳可,二便调。处理:守上治疗方案。
五诊:患者电述,药后症情好转60%,近期于当地复查RF 10IU/ml,ASO 467 U/ml,ESR 58mm/h,IgG 22.67 mg/L,磷酸肌酸激酶610U/L,乳酸脱氢酶 271U/L,纳眠尚可,续服前汤剂20剂,中成药同前。
后症情平稳,停用汤药,仅服中成药。随访良好。
按语:硬皮病并非不可治之病,笔者跟师学习过程中,共遇十余个硬皮病患者,经朱师施治,皆获佳效。
硬皮病或为全身性,或为局部病变,年龄小者如张某格仅7岁,年龄大者如王某彩,发病时间已长达10余年。且中西医治疗乏效。
朱师辨治本病从“肾”论治,以“培补肾阳”为辨治根本,兼“益气健脾、活血通络”,取得很好的效果。
诊治思路
本案为年轻女性,以“四肢多关节疼痛9年”来诊。
始为右手食指近端指关节肿痛,双下肢浮肿,膝痛、下蹲受限,渐加重,出现颈部、手背皮肤光如脂、紧如椿皮,诊为硬皮病,叠经中西医治疗,以激素、MTX、硫酸羟氯喹、维生素等乏效,并双手小指关节伸肌腱功能丧失;患者症状持续加重,出现四肢关节肿痛,并面部出现带状疱疹,明显消瘦,气喘等肺脾肾虚重症。
“阳气者,精者养神,柔者养筋”,久病损及下焦,致肾阳不足、失于温煦,而见诸症。故治当从培补肾阳着手,并“化痰浊瘀”以通肺气、活血通经调治。
服药1个月,诸症稍减,泼尼松减量、甲氨蝶呤停用。再守上方治疗半月,患者胸闷、活动后气促、关节疼痛已基本缓解,无明显手指晨僵,已正常上班。续服30剂,诸症进一步好转。
前后共治疗2个多月,症情好转60%。后仅服中成药。随访症情稳定。
朱师经验
硬皮病与其他免疫性疾病一样,属于临床疑难杂症,缠绵难愈,损及多个脏器及组织,给患者带来极大痛苦。
著名中医学家邓铁涛教授认为本病先起于皮毛而渐及骨节,波及内脏,五体五脉合于五脏,并由上及下渐损及脾肾,其主要病机应为肺脾肾虚。
朱师对此亦有相同看法,而且认为本病分弥漫性与局部性,弥漫性硬皮病多为先天禀赋不足、后天失调,或内伤劳倦,情感刺激而成,或误治、病后失养、气血亏虚,筋脉失养;或气血亏虚、风湿热毒蕴结于中,痰瘀渐结、络脉受阻,致肌肤失养、干枯而成。
病之根本当责之肾精亏虚、肺脾双虚,痰浊瘀毒蕴于皮肤、肌肉、筋骨、络脉。
朱师指出,本病虽为肺、脾、肾三脏同病,但有轻重之分,尤其是急性发作时,不可偏重于补,当以祛风湿痰浊诸毒,以“通”为法,可寒热同用、温清并施,俾内蕴之痰浊湿瘀泄化、络道通畅,则气血运行得以畅达皮毛、四肢百骸,而硬化之症可愈也。
观朱师之用药,痹通汤、金刚骨、黄芪为益气活血通络之品。尤其是穿山龙,朱师认为此药吸收了大自然的灵气与精华,既能扶正,又可蠲痹,既能通络又能止咳益肺肾。朱师治疗诸疑难杂症如痹证、红斑狼疮等皆参以治之;余桂枝、川乌等温经通络而辨证施用,待痰去瘀化,则加骨碎补、补骨脂、鹿角片等培补肾之品,寓补于通,以使补不壅滞、祛邪不伤正。
虫类药物对此类疑难杂病有显效,朱师曾创制以虫类药物为主的“益肾蠲痹丸”,经多年临床证实,该丸对于痰、瘀、虚所致之疑难杂病确有较好的疗效。其后采用鲜活动物药制剂“金龙胶囊”以及自制的“扶正蠲痹胶囊”疗效又有所提高。其后朱师创制的痹通汤更具通补双运之效。
虫类药治疗疑难杂症之所以作用独特,一方面因其力锐,有搜剔钻透、直达病所之功,可深入经络、骨骼、脏腑气血痰瘀胶结之处,通“闭”解“结”,扫荡病邪;另一方面,这些药物又系血肉有情之品,有助于扶助正气,故可收到去邪而不伤正的效果。